2021，这一年似乎在平常人眼里是劫后余生，欣欣向荣的一年；可同样也是这一年，它会给每一位博士申请者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，无论好坏。西方国家的经济萧条，失业率飙增导致申请人数突破新高。有幸面试过的所有学校都无一例外地说，今年他们收到了有史以来最多的申请者(record high)。INSEAD 今年收到了 101 位申请者，但只能选择两位，Erasmus 收到了 134 名候选人的申请，打算接纳三位。在拒信中还看到，今年哥大打算在超过 830 名选手中遴选少于 25 位候选人。小弟不才，陆陆续续面了这些学校的战略系，目前为止有幸获得了 Erasmus，Tilburg，SMU，Bocconi，IE，ETH Zurich 的青睐。最终，于公元 2021 年 3 月 2 日，不是很情愿地在截止日期的最后一天同伊拉莫斯签字画押，递交了卖身契，申请期正式告一段落。多方请教下来，北卡当之无愧的是首选，虽然学校还未发录取，但邮件里老师说今年收两位徒弟，小弟我仍在他们前四名的短名单上。遗憾的是我没有时间等下去了。还想恳请诸位，仗义直言。另外，小弟极端固执，不在乎学校地点，也不在乎学校津贴的厚薄，只求有个愿意提携晚辈的导师相伴扶持。
有不少前辈留言说，倘若能和在读学生聊聊系内氛围是最好的。最近几天正好和几位华人教授，博士生，博士后请教过择校心法。虽然，系系之间乃云泥之别，但是或许有共通之处，能对我自己和将来的晚辈学者们有所启发。我如实记录于下。
同某位 Bocconi 博士生，现 INSEAD 博士后聊天：他说他在博科尼的生活很艰难（tough)。这一方面是由于过于微薄的俸禄所致，另一方面是博士生基数大，存在同门厮杀的现象。博科尼的博士乃四年成学，前两年俸禄为 1690 欧元每月，后两年为 1279 每月。京城米贵，米兰的成活成本并不低，所以他在念博士期间还需要向父母寻求金钱上的资助。当然他提到在博科尼是存在着几位势力强大的学术宗师的，但是，一方面是由于他们比较忙，已经有了极为庞大的合作者网络，所以和博士生一同写论文的情况比较少。比如，有位 SMJ 的杂志编辑，通常只给博士生指点个大方向，而不会招招式式都讲给给你听，学生需要自己摸索，换言之你也拥有更多的自由空间；有些老师很严格，如果你因为粗心犯下了小毛病，他会很生气；当然也有些既年富力强也菩萨心肠的老师，但是资源有限，毕竟同一届里就有十名学生虎视眈眈。毋庸置疑，博科尼的实力和名气是有的，不容小觑。我后来又查看了几位教授的谷歌学术网页，发现九成以上的论文都是和其他学校的教授合作的，和博士生合作的情况极少。四年出师，于名校任教的高徒也实属罕见，大部分毕业生还是选择读了博士后，所以阅读博科尼毕业生就业状况时，请您记住，不少只是博士后。而能任教于著名学堂的，两位全是意大利姑娘，在博士期间和导师有论文发表。最后，这位博士后说，在欧洲，恐怕 INSEAD 和 LBS 是第一梯队，HEC 和 Bocconi 为第二梯队，Erasmus 应该为第三梯队。在学校知名度上，博科尼远胜于 Erasmus.两所荷兰院校相比，Erasmus 的毕业生去向更为理想。
同某位 INSEAD 博士生聊天：UNC >> Erasmus > Bocconi > Tilburg.择校时达拉斯排行榜是一个不错的起点，但是也不够全面，比如斯坦佛和西北，毫无疑问的高门望族，但是在这个榜上却排在一众公立学校之后。他觉得荷兰这两所和意大利的这所学校其实都挺相近的，但是他略微倾向于Erasmus，并且很谦虚的说可能只是他个人的偏好。他建议我拜师择校时，也要多多考虑研究方向是否和对方导师足够契合。其次也有必要考虑当地的文化，你是否愿意在那里修行。
同某位 Eramus 博士生聊天：小姐姐是天使般的脸庞，菩萨般的心肠，善良至极。我们首先聊到的就是毕业生的就业问题，最近一年三位走马上任的新官，一位去了佐治亚大学，另外两位去到哥本哈根商学院任助理教授。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。要知道，即使是 INSEAD，去年毕业的两位优秀学姐，一位也同样也是去了哥本哈根，另一位则去了 LBS。在我私下和伦敦商学院学姐的聊天中她提到，哪怕名气响如欧洲工商管理学院，或许是出于地理劣势的影响，拿到美国著名商学院的直飞面试邀请也极难。她本人也只能拿到州立大学这一层级的直飞邀请。而佐治亚大学，一座创业学的重镇，聚集着一批多产且有影响力的学者，是个好去处。其次，我们聊到了学术氛围，虽说荷兰人的务实我们耳熟能详，但是他们对于平权的尊重似乎鲜有人提及。有人满为患，校长和老师搬着小凳子来参加的学术会议，也有导师善意且委婉的提出改进意见。诚然相较于其他几个选项，鹿特丹的地理条件十分优厚，既有充满未来主义气息的人文景观，也有幽清明净的自然风光，流转与未来与过去的交界，让你享受寄情山水，恬静淡泊的求学生活。听到此处，夜半人静的我独自在屏幕前，心潮澎湃，内心的起伏不知除了桌前这盏小琉璃灯，还有谁才能懂得。还聊到了狮城的两所著名学府，小姐姐毫不避讳的说，倘若最终目标是回国，那么这两所学校恐为最佳之选，新加坡管理大学连续两年两位毕业生，连连折桂光华。除了自身的努力与优秀，学校的支持和导师的人脉也不可或缺。谈及与我背景最为相似的神州学子，小姐姐清了清嗓子，认真地说，四年前，一位小姐姐去了人大；五年前，一个小哥哥在毕业之初访学密歇根一年，随后落踏 BI Norwegian.两位没能获得清北长欧的青睐，恐怕一是当初没有文章问世，二则风车国与我天朝上国重重山峦，层层江海的阻隔。她接着说，当下学校在改革，她这一届博士还是四年制，申请者需带着自己的项目计划书来申请博士。最近改革为五年制，更贴近美式传统精英商学院的教育模式。倘若从论文数量来看，学校发展迅猛，在达拉斯天下英雄榜上，短短数年间伊校已从大约三十的位置爬升到了前十，这无疑出自荷兰政府的鼎力支持，其有心扶植一所欧洲前三的学府。一个我不太在意，但是或许对后来者有用的信息是，伊校鼓励博士生参加学术会议，一年五千欧元的差旅津贴，人人有份，足够参加战略管理学会和管理学院两场武林大会，而无需像部分北美高校一样，博士生需争相竞夺不多的差旅名额。
同外国教授一聊天：提到“氛围”，肯定不少人会觉得这是什么虚头巴脑的玩意儿。氛围好是能当饭吃，还是能帮忙找教职？实则不然，正如这位老师所言，一方博士生理想的修炼宝地，是老师将他视若同侪(peer)。在她眼里，你我有幸共事一场，而此刻的你，无非是比我稍微欠缺一些经验，少几丝白发而已。刚刚踏入学术场的你需要有人指路，而我恰好是你的引路人。让我来帮助你发展你的想法，大家砥砺前行，皆大欢喜。想想有道理，打怪升级的我，确实需要有人告诉我去哪里刷怪经验值升得快，即便在妖怪面前败下阵来，还能有位同情我的师长，为我推拿疗伤，鼓舞士气，择日再战。说着，她扶了扶镜框，提到了整场谈话最醍醐灌顶的一点，那就是毕业论文和其他项目的平衡问题。学生投身于毕业论文的同时，倾注心力于其他的项目固然值得鼓励，可通常这是以毕业论文的质量下降为代价的。如今，毕业论文分三章极为普遍，但是至少要有一篇需学生独立完成。这篇重要的文章，还有个雅名，叫“就业市场论文”，它的作用是以便于其他门派的宗师一探这位年轻人研究功力的深浅。你左青龙，右白虎，挥手告别师傅前，就已经在胸前背后挂起了两篇顶级期刊，固然是威风凌凌，不可一世。可是到了对方门派前，耍出的一招一式，平平无奇，毫无新意。看着沉闷乏味的就业市场论文，对方掌门不得不得想，此前那两篇，你的贡献究竟有几何？我所希望纳入麾下的是一位功力深厚，能独当一面的小英雄，可如今这厮差强人意，还需三思。说到这里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，斜四十五度角仰望着窗外。一缕金发悄然滑落，搭在镜框前也毫不在意，之后转过头来缓缓的说，这时节，就业市场的压力逐年增加，她个人也接触过不少雄心勃勃的年轻人。当各位少侠纷纷掌握着各门绝学之时，仅仅成为处理大量数据的高手已然成为不了卖点，创造一个独特的研究身份(a unique research identity)，方能引得一时风尚，才是要事。你的研究有没有推动理论的发展，你所琢磨的话题是否足够有趣且重要，你所探讨的背景(context)是否足够吸引人？我连连点头，飞快地在纸上记录着她的眼里江湖。紧接着，她笑了笑点评起博士后来。在我眼里，两年时间，既无授课压力，也能换个道台和大人物一起坐而论道，谈笑风生，思索思索怎么雕琢论文，岂不快哉？让人惊讶的是，她耸耸肩说，博士后往往是一个不好的信号。听罢我不禁因为自己幼稚的想法有些惭愧，脸上一红，心里默念着李白的那句，“功名富贵若长在，汉水亦应西北流。”
同华人教授一聊天：教授一说，北卡当之无愧是首选，因为有许多年富力强的老师在守持着师门威仪。紧接着，老师提到了博科尼，他说如果我能和那位SMJ的编辑合作的话，也很理想，他是一位很受尊敬的学者，但是前提是我要做得偏向经济学一点，至少是应用经济学。然后老师又非常谦虚地问我有没有申请哥本哈根商学院，我如实答道，没有。老师语气一转，暗暗说到哥本哈根给到学生的月银极为优厚。与此同时，老师说欧洲另外几所学校可能做的是比较传统(classic)一点的研究。但是老师又十分谦虚的告诉我，这是他个人的偏见因为除了几位声名远扬的大师，他没有跟欧洲的学者很紧。同时，老师还提到，在意大利，如果不会意大利语可能会有生活上的障碍，而在荷兰不必有此担忧。聊天的末尾，老师还极其热心的教我怎么在和北卡的面试末尾，借着现有录取，既诚恳又谦虚的表达我愿意放弃一切机会去追随教堂山的雨露滋润。听后我连连道谢，随后也照猫画虎的在和北卡的面试末尾，用几近相似的原文递交了投名状，换来了两至三天内会有委员会主任的答复。
同华人教授二聊天：教授二说，北卡是一个很安全的选择。他希望我选择既有丰富经验同时又活跃在江湖上的导师。同时注意欧洲有些学校更加偏向于MBA, EMBA学生的教育而非研究，比如西班牙的那所著名商学院。鉴于我对创新，技术管理，知识，创业感兴趣，相较于独门学院制商学院和大学内的商学院，老师更偏向于背靠大学的商学院，因为也许可获得资源和与工程学院的合作机会更丰厚。同时他谈到，最近几年新加坡这两所顶尖的高校，有不少少侠们前往清北，香港以及欧洲的院校，以及少数美国州立大学建功立业。
同华人教授三聊天：教授三说，北卡为不二之选。学术的圣殿至今仍在美利坚，年轻人若有学术追求，求学美国实为上策，欧洲为中策，新加坡为下策。其次欧洲几所学校可能都各有优劣。比如，博科尼是私立院校，而荷兰两所学校皆公立大学。相较于受到国家法律工资帽限制的公立大学，私立院校在吸引人才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。每当公立院校拿出他们最大的诚意，最优厚的薪酬，最少的课时量来吸引杰出学者时，财大气粗私立院校便挑了挑眉，冷冰冰地用肩膀把公立大学挤在身后，一把甩出超级加倍。双倍的薪资何尝不是巨大的诱惑呢？所以在博科尼的教职名单中，有不少硕果累累的正教授，也有不少明日之星的助理教授，这是因为学校为了师门荣耀，开出高筹码，聚集了一大批声名显赫的教授，但是对于博士生的照顾就极为有限。当我说出四年傜役，薪金寥寥之时，老师连连摆头。虽说，求学之路并非求富贵安稳，但月俸太低，实在困扰多多。且不说成家立业，万一有个心爱的姑娘也难于启齿。仰仗父母厚爱至今，也应当独立。原本打算做个薄情郎的我，想想若能在求得功名的同时，体验几许人间的欢情与离恨，也未尝不可。随后，老师提到了意大利的语言障碍，作为耳熟能详的欧洲发展中国家，意大利的经济发展迟缓，反而荷兰的安全性和语言相融性对神州学子而言更为便利。接着，老师提到坡国火焰山般的气候，作为一个在海边小渔村长大的小镇青年，老师看着我弱小的身板，长长地吐了口气让我慎重考虑。由于，老师实在是扶持晚辈心切，我就乘势追问了好几个问题。老师说，在荷兰院校读书的博士生去美国访学半年一载的非常普遍，获得美利坚合众国的导师的青睐，成为导师委员会的一员，对于上就业市场也是有极大益处。其次，战略整个领域不大，每年也就那么两三位明星选手，他们自身的优秀和所成长的环境是相互成就的。篇篇论文靠着导师的扶持，即使将来去评选终生教职也是一大障碍。同时，博士后并非是一个好的选项，还没开始读博士的我不要去考虑这件事情。最后，六年上就业市场非常普遍。这里有个二一二一的节拍。前两年学知识，有些学校会第一年结束的暑假就有个小论文，或者第二年结束再有个小论文。第三年找到毕业论文的方向，往往由三篇小论文构成，第四第五年完成你的论文，最后第六年准备好材料上就业市场。当然，理想状况是有发表或者多份再修改再提交。当然出于能力的不同，和学校风格的不同，也会有二二一的节奏，第一年是基础课程，第二年课程压力缓和，并且开始接触研究无论是做老师的研究助理还是自己上手实操，然后三四年准备毕业论文，第五年择婿出嫁。
选取了达拉斯天下英雄榜中和战略相关的期刊，SMJ, ASQ, AMJ, AMR, OS, JIBS, MS，最近三年的座次排行，以资参考。
想念过往种种，在这博士申请途中遇到过的人与事，芸芸众生，包罗万象，不一而同。见到了狂欢与庆祝，也品尝过失落和遗憾；听闻朝为田舍郎，暮登天子堂；也自然有大道如青天，我独不得出。有时候恰巧是缘分使然，我们每一个人只能在限的选择中做最佳的决定。看到研究生咖啡馆上一举登科的状元郎们，愁肠百结，心里真酸。我酸这些登第的青年才俊们，身怀绝技，将来可凭文章立身处世。我还酸这些金榜题名的书生们，即将出将入相，同各派宗师们风云际会。唉，西风多少恨，吹不散眉弯。
也罢也罢，谁叫我总听不进去母亲那一句句“劝君莫惜金缕衣，劝君须惜少年时”呢，谁叫我总是装作听不懂“黑发不知勤学早，白首方悔读书迟”呢，谁叫我总是不相信“少年易学老难成，一寸光阴不可轻”呢？当这些诗酒琴棋客们嗜学读书时，馋人家崔莺莺、小桃红娇软腰肢的人是谁？是我。往昔这些题名黄金榜的才子佳人们，学问勤中得，萤窗万卷书时，只顾洁其居，美其服，饱其食，娱其意，浑浑噩噩终日无法摆脱低级趣味的庸人是谁？还是我。
人生天地间，忽如远行客。一弹再三叹，慷慨有余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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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引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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